2012年1月15日 星期日

記住,希望是個好東西……或許是最好的東西。

    民進黨以八十萬輸掉這場選舉。小英在令人動容的聲明中宣佈一肩扛下所有責任、辭去黨主席。熱血的支持者們紛紛流下傷感的眼淚,但是在這次選戰中涉入甚深的我雖然心情難過,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。


    馬英九是連任的總統,民進黨在2008年跌入谷底。原本蔡英文就面臨著一場接近不可能的任務,但她卻把這場選戰帶到了這個「只差一哩」的地步。這已經是場難能可貴的美好一仗了。


    最重要的是,如果改變這麼簡單,那麼它就沒有偉大的理由了。



    這次的我,是從日本回到陳唐山老縣長的身邊負責網路和青年政策。從結果來講,我覺得票開得並不漂亮。不管是綠營內部的矛盾還是對手的銀彈攻擊,雖然贏是贏了,但是我們的票數,低於小英在這區拿下的票數。


    支持老縣長,是因為我認為他的風骨是台灣的公共財。我絕不信什麼世代交替至上論的鬼話,因為人的能力和深度,和他的年紀沒有絕對關係。在選舉過程中,我們大膽投入了許多之前傳統綠營不會想到的網路、青年戰略。原來應該是冷靜觀察社會、民俗的我,成了要搶新聞版面、得用選票考量的實務人員中一環。


    而在選戰裏的「人」的部分,也讓本來大多待在學術世界裏的我看到了複雜、計算和人性的難測。我看到了因為權位鬥爭而產生的「分裂投票」,也看到了因為選票考量而連人的生離死別都成為會議題目,更看到了基層裏金錢和所謂人情的糾葛。這些過去我在本土社團裏認為是「阻礙台灣進步的微小因素」,在台南的選舉現場裏卻是那麼的真實、那麼地關係著某群特定人的生活大計。


    這段時間裏,我看到了老縣長的堅持和沒有身段,也站在阿扁總統淚眼奔喪時的身邊,在永康體驗到了小英的誠懇和清新,最重要的,我真正親身感受到了愛台灣的支持者們那種無私的熱情和奉獻。這些原本作為一個研究者讓我難以理解的人們,卻在這次選戰中讓我完全清楚認識到他們的原動力和凝聚的理由。而在不知不覺中,我成了這群人群中的一分子。


    沒錯,在參與的過程中,有新舊世代的觀念衝突,有個人利害的互相猜忌,當然更有權位爭奪間的算計不堪。這些要素,或許多多少少影響了選舉結果,但卻影響不了過程中讓我深深以自己是台灣人為榮的驕傲。


    台南,我們或許輸了選舉,但我們贏得了尊敬和驕傲。綠色的台南,果然堅強而美麗。


    這次我們的挑戰失敗了。但是和我一起參加這場選戰的老少朋友們,我們失敗的方式,讓台灣人看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台灣精神、什麼才是可能帶領台灣成為一個尊嚴公義國家的力量。這次參加一個76歲老傢伙選戰的年輕朋友們,讓我看到來自這塊土地上的年輕能量,已經開始擺脫悲情,用一種動人的自信、用快樂的方式拼命地要說出對自我認同的熱愛。這次,我們差了一哩路。但相信我,這一哩路,真的已經不遠了----只要有你們在。


    這次,是因為心疼老縣長以一個前輩的身分,卻必須因為台灣的未來而高齡再次參選,所以當時剛好在日本經歷311強震,又在回國不久後赴日救災並就此留在日本的我,放下了在日本的一切回到台南。原本的預期,是在選戰後回到日本,從此與政治保持距離。但是在我看到老縣長雖然勝選,卻因為小英沒能挑戰成功時的落寞神情時,我改變了我的心意。


    接下來,我將留在這裏。不管是在最基層的崗位、不管將會讓人嘲笑「堂堂公費日本博士作這個」或是如何,有太多的人,比我更優秀卻比我更努力、更為這塊土地付出自己。在這個美好的仗過後,我更深刻地認識到,如果自己置身事外,那麼生我養我的地方,就絕不會有改變的機會!


    將來,我們會有更多的問題。將來,我們可能面對更多的不堪。將來,我們走的路會加倍艱辛於現在。但是擦去你那晚的眼淚,換上全新的笑容吧!這個國家,有機會創造出她自己的史詩。這個國家,有機會換一個全新的樣貌。這個國家,有機會同時擁有物質和尊嚴。或許現在台灣的大部分人還不懂你的用心良苦,但是繼續走吧!有一天,他們將扶起你的傷痕累累的手,告訴你他們終於知道誰是真心為了這片土地,告訴你他們願意成為你值得自豪的人生一部分、成為這個美麗新世界的一分子。


    電影史上的名片「刺激1995」中男主角在冤獄、在獄中更被陷害的絕望情境裏,仍然保有著自由靈魂的高貴,不因肉體的囚禁和精神的打壓,就放棄自己的信仰,自己的希望。在他以隻身一人打倒整個貪污體系、逃獄獲得自由後,他留給好友的信裏寫著這段話:


    記住,希望是個好東西……或許是最好的東西。


    就算將來再辛苦,我們會面對更多的冷嘲熱諷,但千萬別放棄你的信仰、放棄你的自尊。因為希望,我們就可能穿越所有的高牆,讓我們的靈魂重新獲得自由,讓世界知道台灣的驕傲。


    這篇文章,獻給選戰中所有和我甘苦與共的朋友們。你們都是我人生中難得的導師和貴人。也獻給我自己----不管將來我在什麼地方、擔任什麼樣的角色,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的生命中,有這個偉大的2012。